
本文原刊于《天一阁文丛)(第15辑),浙江古籍出版社,2017年1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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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本的鉴定[*]沈津历来都是“物以稀为贵”,古籍版本中之抄本亦然。
好的抄本定然是字体秀丽、纸墨莹洁,开卷即有悦目之感。
至于精校影写,名家手笔,那更是不言而喻。
故抄书中之风流文采,亦照映一时,后之学人,或未可及也。
在各种版本的鉴定中,当以抄本及校本为最有趣味,而亦以抄本及校本最难审别。
对于抄本的鉴定,和其他版本一样,要考虑到纸张、字体、墨色、钤印或其他方面的辅助条件,缺一不可。
只要多看、多听、多比、多问、多查,多加实践,看的东西越多,自然而然就会积累起自己的经验。
所谓多看,不仅要看名家抄本,而且也要看作伪的抄本,对真的要有较深刻的印象,因为不看真的,就不能辨伪,真的见得多了,见到假的就能够识别。
多听,即多多听取老前辈专家他们的心得体会,他们过去几十年来在采购、编目、鉴定中,累积了许多经验,这在版本概述一类的书中是找不到的。
多问,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即应提出疑问,请教懂行的专家学者,往往一经他们的指点,茅塞顿开。
多查,对于工具书、参考书的利用是不可缺少的,有了问题要查书,千万不能自以为是。
抄本与刻本一样,都有规律,作伪者尽管想把伪书尽量做得逼真,但假的总是假的,其破绽在纸张、字体、墨色、钤印或其他方面总会暴露出来的。
比如说明抄本和清抄本,在字体、纸张上都确乎不同,而清初抄本和嘉庆、道光间的抄本也有着很大的差别。
就目前所见到的明抄本来看,纸质多为白皮纸,时间大约在嘉靖至万历间。
《永乐大典》装帧为包背装。
如今的人谁也没有见过正本的真貌,我们只能从徐阶的记载中得知,正本的书法及装潢比副本更好。
他曾说,旧本缮写得太好了,要找这样的书写人实在太难了。
现在我们看到的嘉靖间抄本,其纸张为皮纸,即以桑树皮和楮树皮为主要原料制成的皮纸,北方习惯称为白棉纸。
明宋应星《天工开物》中说:“其纵纹扯断如棉丝,故曰棉纸”。
纸质洁白柔韧,我们称之为白皮纸。
有的地区盛产竹纸,如福建的藏书家徐(火+勃)红雨楼抄书,所用纸就是竹纸。
明末抄本也多竹纸。
清抄本纸质多竹纸、毛泰纸、太史连纸。
曾见一些旧抄本,如吴骞、吴寿旸父子“拜经楼”抄书,多用毛泰。
抄本中有抄写精美,字体工整者,称为精抄本。
王士祯的《渔洋山人精华录》、陈廷敬的《午亭文编》即为林佶手写后再刊刻的。
林佶字吉人,号鹿原,康熙五十一年(1712)特赐进士。
工书,善篆隶,尤精小楷。
林佶的手抄本传世不多见。
曾读《山东省图书馆馆藏珍品图录》,内里有《红雨楼题跋》一卷,明徐(火+勃)撰,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林佶兰諙堂抄本。
有林佶跋,又有“林佶”、“林佶之印”、“吉人之词”、“鹿原”、“直武英殿”、“鹿原林氏所藏”印。
早年我还曾见《谢幼盘文集》十卷,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林佶抄本。
林佶喜祝允明字,他跋《鉴諟斋集选炼性录》(明石厓抄本)有云:“予最爱祝枝山书法,绝去时下纤靡之习。
”[①]台北“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傅斯年图书馆藏《里门谈赘》不分卷,为明崇祯间抄本,书中有道光间李光猷跋,云此书“兼之书法工整,全仿董文敏,尤可宝爱也。
”又邓邦述也于此书云:“此四册书法甚美,非寻常小胥脱腕所能。
”可惜的是,此抄手写得一手董其昌,却不知姓甚名谁。
我曾在上海某藏家处见到清乾隆时古香斋抄巾箱本《古香斋鉴赏袖珍教乘法数摘要》十二卷、《古香斋鉴赏袖珍翻译名义集选》一卷,二册。
这是我见过的千余部抄本中之白眉。
古香斋为乾隆帝之斋名,其为皇子时的一处旧邸,今在故宫重华宫东庑保中殿内,殿内额曰“古香斋”。
至雍正五年(1727)大婚前,身为皇子的弘历曾在此居住,登位后将此改称为宫。
《古香斋鉴赏袖珍教乘法数摘要》十二卷、《古香斋鉴赏袖珍翻译名义集选》一卷,皆为雍正帝所编。
此书有函套,为吉祥纹仿宋锦如意函套,装潢精美,书签为洒银之纸,四边双框为手绘,未题书名,整体而观,旧气盎然。
函内书之封面则为蓝色绫面,书签为黄色,边框亦同函套之书签一样,皆手工绘制,钉书的丝线划齐匀整。
记得周叔弢先生曾为善本书总结了一个“五好”的标准,即一版刻好(字体),二纸张印刷好,三题跋好,四收藏印章好,五装潢好。
而此书除了没有题跋外,其他四条都有了。
大内所藏之书,其装潢就如同人之衣饰,衣冠整齐,仪表羡人,真所谓好一副皇家气派。
此二书用开化纸所抄,纸白如玉,薄而坚韧,细腻腴润,高雅可观,触手如新,有抚不留手之感。
开化纸,为清代最名贵之纸张,也是顶级纸中的一种,以其产于浙江开化而得名。
由于纸上常有一星半点微黄的晕点,如桃红色,故又称“桃花纸”,可谓“书中自有颜如玉”。
用开化纸所抄之书,较刷印之本更为难得,百不存一,且难窥见真貌。
这二种书会让人有“其虽为手抄,但却似雕版书之精整”的惊诧。
确实,我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次打开时,感觉此书光彩如炬,虽是抄本,但和平时所见大有不同。
我记得,我还向藏家借放大镜欲求细看,最后我是对着窗户外的光线谛审再四,足足看了一分钟,才找到是抄本的用笔依据。
我看重此书,不仅在于难得稀见珍贵,更在于此书抄写之精工,其小字细若发丝,工整雅致,安排有度,令人叹为观止。
一般之明清抄本,不管是名家所抄,还是书僮小吏执笔,都可以有端楷遒劲之态,但很难有此本之笔墨韵味。
尤其是其秀浑不俗,一气呵成,甚或是用笔的牵丝及转笔处,虽看上去墨色单一,但却能表现无穷变化。
盖其所用之笔为内廷笔工之专制。
写工使用之笔头,以柔软富有弹性为佳,蘸上墨汁后,写出的点画或粗或细,或圆或方,或刚或柔,形态万千,浑然天成。
所以,如细细审阅,您会发现全书字与字之间有收有放,布置得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
《古香斋鉴赏袖珍教乘法数摘要》卷首有“婆娑界一日月须弥三界之图”,绘图之线条,也是精严蕴藉,美不胜收,不离轨度,层次分明,殆所谓放而能蓄者。
如此之精妙之品,是藏家摩挲爱玩,手不忍释之物也。
此书钤有弘历的“乾隆御览之宝”椭圆形印,然并无清代乃至民国藏书家之印记及题跋。
由此可见此二书完成后一直保存在内廷,外界无从得知,甚至连《天禄琳琅书目》亦无著录。
当年收藏在故宫殿本书库中的,还有许多内府钞本,这些内府钞本都是精选当时名书法家缮写,书法端庄流利,巧夺天工,尤其是袖珍小册,蝇头小楷更似鬼斧神工。
如今两书终于又重见天日,其笔墨之幽香、纸张之洁白、书品之精美、钤印之回味、装饰之华丽,展现了皇家和民间收藏之不同的特殊华贵风韵,也是其他同类版本所无法媲美的。
钱曾遵王所钞之书,栏外有“虞山钱遵王也是园藏书”,或“钱遵王述古堂藏书”,楮墨精良,下真迹一等,仿之汲古阁毛氏钞本,亦无多让。
[②]当然也有在抄本上写有自己斋名的,如《九灵山房集》三十卷,清初御儿吕氏抄本,书口下就写有“讲习堂抄”。
只要我们多读明清藏书家的有关史实,就会了解他们的室名别号,当遇到不熟悉的室名别号时,可查阅有关工具书,如杨同福《清人室名别称字号索引》、陈乃乾《室名别号索引》等。
明抄本一般可分为黑格、红格、蓝格、无格四类。
还有题作“乌丝栏抄本”, 盖乌丝栏者, 指黑界格。
按唐李肇《国史补》云: “宋、亳间,有织成界道绢素, 谓之乌丝栏。
” 今则以纸印黑格者, 亦称乌丝栏, 而引申用之,如用朱红格纸抄写之书, 则称朱丝栏抄本, 即红格抄本。
黑格、红格较早,似应在嘉靖间,这之后蓝格日多,万历时,明代抄本中以蓝格抄本最多。
明末时以无格为多。
当然即使是明抄本,也要看书的内容价值高不高。
曾见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明黑格抄本《天运绍统》一卷, 明朱权撰。
朱权为明太祖第十六子, 洪武二十四年封宁王,二十六年就藩大宁, 永乐初改封南昌。
权博学多才, 除诗文史籍、诸子百家外,并及释老、卜筮、修炼等学问,又好宏奖风流,群书有秘本,莫不刊布之。
此明黑格抄本乃据明永乐刻本传抄。
明永乐刻本今仅存一部,藏台北“故宫博物院”,但蠹蚀残缺颇多,此抄本首尾俱全,楷书精写,当可补刻本之缺失。
查《明史‧艺文志》, 权有《汉唐秘史》《通鉴博论》等十馀种, 但《天运绍统》未及著录。
又《中国古籍善本书目》著录有明天启元年梁鼎贤刻本及明抄本二种,但从时间上来看, 都不及此黑格抄本早。
又如明黑格抄本《南城召对》一卷,为明李时撰。
李时为弘治十五年(1502)进士,世宗朝入相,官至华盖殿大学士。
书之内容“世宗亲祀祈嗣坛, 时与大学士翟銮、尚书汪鈜、侍郎夏言等侍于南城御殿,召见论郊庙礼制, 兼及用人、赈灾之事。
时因录诸臣问答之词, 史称时恒召对便殿, 接膝咨询。
”此本为四库底本,流传罕见,《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及台湾各种书目皆未著录,清代也不见重刻。
再如明蓝格抄本《钦明大狱录》,此书二卷,明张孚敬撰。
张孚敬为正德十六年进士,历官少师华盖殿大学士。
是书乃嘉靖六年九月,署都察院事侍郎张孚敬以张寅(李福达)先后狱词及上所裁定并所赐敕谕辑录成书。
此为嘉靖五年(1526)七月至六年九月,张璁、桂萼等人利用嘉靖帝朱厚熜的昏愦和专断,借李福达之狱,制造了一起株连四十余人的重大冤案。
冤案经四十年之后,直到隆庆初年才彻底得到平反。
是书当年曾印制一千七百部,又有内外各衙门翻刻,然世间却无刻本流传,所以此明蓝格抄本殆为详尽记录此案之秘籍。
孙庆添对于抄本的字体也有高见,云:“若钞录精工,则所费浩繁,虽书写不工,亦必珍之重之,留为秘本。
前辈钞录书籍,以软宋字小楷颜、柳、欧字为工,宋刻字更妙。
摹宋板字样,笔画均匀,不脱落,无遗误,乌丝行款,整齐中带生动,为至精而美备。
序跋、图章、画像,摹彷精雅,不可呆板,乃为妙手。
钞书要明于义理者,一手书写,无脱漏错误,无破体字,用墨一色,乃为最善。
若钞底本,大部书,用行书为上,草书亦可,但以不差落为主。
若字好而不明文理者,仅可印钞而已。
”抄本的字体也很有讲究,楷书多,很少有仿宋体。
明抄本字体既不似明嘉靖刻本的多扁方,也不似万历刻本的方整,而是飘逸自然,一般横竖撇捺都比较伸张,不甚拘谨,是别具一格的书体。
清初抄本的字体也不受拘泥,挥洒自如。
乾嘉以还,抄本则多馆阁体,字体力求工整,追求圆润,较好辨认。
有的抄本,一眼望去,就会觉得字体古雅,没有火爆气,此种写手当在康乾之际,亦可见昔时一艺一物之精,非晚近人所能及。
字体中还有避讳也要注意,明抄本不避讳,清抄本则要看情况,如“玄”字不避,则为清初抄本,如“玄”字、“弘”字避,则应为清康熙、乾隆后抄本。
抄本上的钤印,也是鉴定的辅助条件之一。
以我的经验,似乎书估对于在抄本上钤上伪名家藏印的,较在刻本上要多,如书上的藏印真,则抄本的时代就距藏家时代不远,或同时,或再早些。
如清抄本中有揆叙的“谦牧堂”印,那抄本的时代则应在清初,因为揆叙为康熙宗室。
比如说上海图书馆所藏《佩玉斋类稿》十三卷,元杨翮撰。
此本有钤印“谦牧堂藏书印”、“谦牧堂书书画记”,那书之版本可作清康熙抄本。
孙庆增论《藏书之要》,其第三则为《钞录》,是一篇前人对抄本的优劣、鉴定之系统论述,直至今日仍为鉴定版本之重要参考,绝非普通爱好者泛泛之谈。
书中有云:“书之所以贵钞录者,以其便于诵读也。
历代好学之士,皆用此法。
所以有刻本,又有钞本,有底本。
底本便于改正,钞本定其字划。
于是钞录之书,比之刊刻者,更贵且重焉。
况书籍中之秘本,为当世所罕见者,非钞录则不可得,又安可以忽之哉!从未有藏书之家而不奉之为至宝者也,则其道固不可不讲也。
宋人钞本最少,字划墨气古雅,纸色罗纹旧式,方为真本。
若宋纸而非宋字、宋跋,宋款而非宋纸,即系伪本。
或字样纸色墨气,无一不真,而图章不是宋镌,印色不旧,割补凑成,新旧相错,终非善本。
元人钞本亦然。
常见古人稿本,字虽草率,而笔法高雅,纸墨图章色色俱真,自当为希世之宝。
以宋、元人钞本,较之宋刻本而更难也。
明人钞本,吴门朱性甫、钱叔宝子允治手钞本最富,后归钱牧翁。
绛云焚后,仅见一二矣。
吴宽、柳佥、吴岫、孙岫、太仓王元美、昆山叶文庄、连江陈氏、嘉兴项子京、虞山赵清常、洞庭叶石君诸家钞本,俱好而多,但要完全校正题跋者,方为珍重。
王雅宜、文待诏、陆师道、徐髯翁、祝京兆、沈石田、王质、王穉登、史鉴、邢参、杨仪、杨循吉、彭年、陈眉公、李日华、顾元庆、都穆、俞贞木、董文敏、赵凡夫、文三桥、湖州沈氏、宁波范氏、吴氏、金陵焦氏、桑悦、孙西川,皆有钞本甚精。
新钞,冯巳苍、冯定远、毛子晋、马人伯、陆敕先、钱遵王、毛斧季各家,俱从好底本钞录。
惟汲古阁印宋精钞,古今绝作,字画纸张,乌丝图章,追摹宋刻,为近世无有。
能继其作者,所钞甚少。
至于前朝内阁钞本,生员写校者为上。
《文苑英华》《太平广记》《太平御览》《百官考传》《皇明实录》等书大部者,必须嘉隆钞本方可,若内监钞本、南北监钞本,皆恶滥不堪,非所贵也。
余见叶石君钞本,校对精严,可称尽美。
钱遵王钞录书籍,装饰虽华,固不及汲古之多而精,石君之校而备也。
古人钞录书籍,俱用黄纸,后因诏诰用黄色纸,遂易以白纸。
宋、元人钞本用册式,而非汉、唐时卷轴矣。
其记跋校对,极其精细,笔墨行款,皆生动可爱。
” 在抄本中如有彩图者至佳。
郑振铎曾在日记1957年1月2日载:知平安里书贩白某,近收得明红格抄本《说岳精忠通俗演义》,有彩图。
1月4日载:到琉璃厂来熏阁,见到明红格抄本《大宋中兴通俗演义》第七、八、九卷一册,中有彩绘插图若干幅,索价乃为三千元,为之愕然。
[③]1940年5月11日,郑致张寿镛:“王晋卿文禄堂昨寄来周宪王《牡丹诗图》及《太古遗音》等书九册,皆明初彩绘本。
《牡丹诗图》及《太古遗音》皆有宣德刻本,然皆不附图,此附彩绘,似尤可贵,实是美术品,可作为明初绘画观。
”[④]孙庆增云:“钞本书,画图最难,用白描法,运笔古雅秀劲为主,人物画像要生动,又要清雅而端庄,方为合式。
有皇宋五彩画本《本草图经》最精工,集天下名手,着色画成。
又有白描《列女传》《孝经》等书,无出其右者。
近时钱遵王有五彩着色画本,《香奁集》、白描《卤簿图》、《营造法式》《营造正式》等书,虽弗及前人,今亦不可得矣。
所以钞录书籍,亦非易事也,识者鉴之。
”注释:[*]本文为沈津先生的未刊稿《丹铅手录掇精粹——抄本》中的一部分。
[①]《傅斯年图书馆善本古籍题跋辑录》,汤蔓媛纂辑,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2008年版,第128页。
[②]《虞山钱遵王藏书目录汇编·瞿凤起序》,清钱曾撰,瞿凤起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
[③]《郑振铎日记全编》,陈福康整理,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482页。
[④]《抢救祖国文献的珍贵记录——郑振铎先生书信集》,刘哲民、陈政文编,上海学林出版社,1992年版,第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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