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听说交河故城这个地方,是因为中国当代艺术大师吴冠中先生的一幅画。
2007年5月31日,在中国首次“夜场”拍卖会上,吴冠中创作的一幅彩墨画《交河故城》,以4070万的高价刷新了中国大陆艺术家国画拍卖的最高纪录。
这幅画和它的姐妹篇《高昌遗址》所描绘的两座古城,立即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世人才得知,在新疆吐鲁番,交河、高昌,这两座相隔不远的古城,在西域的广袤沙漠里相依相伴,已经携手走过了两千年的沧桑时光。
一轮太阳冉冉然升起,橘黄色的阳光斜洒在残垣断壁之上,说不尽的沧桑与悲凉。
交河故城在今新疆吐鲁番市以西约13公里的亚尔乡,城址建在牙尔乃孜沟两条河交汇处30米高的黄土台上,长约1650米,两端窄,中间最宽处约300米,呈柳叶形半岛。
从地图上看,交河故城就像一片柳叶,漂流于两河之间。
在历史上,上游的河水不断冲刷,从两侧冲出了两条河流,交河故城所在的地方就形成了一座柳叶状的孤岛。
站在观景台上,这里简直可以同意大利庞贝故城相媲美。
不过,交河故城明显要比庞贝故城要大得多。
根据资料显示,交河故城南北长1600余米,东西最宽处约300米,占地总面积47万平方米,现存建筑遗迹36万平方米,分为寺院,民居,官署等部分,城内建筑物大部分是唐代修建的,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保存最完好的生土建筑城市,也是我国保存两千多年最完整的都市遗迹。
2014年6月22日,在卡塔尔多哈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8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交河故城作为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联合申遗的“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中的一处遗址点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如果说,当年火山喷发将庞贝的历史瞬间定格,那么,交河故城就是在两千年岁月中岿然屹立的风中之城。
虽然在庞贝出土的一幅壁画中写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但在交河,至今仍在展示着当年车师人的生活印记。
醉心于研究吐鲁番当地人文历史的阿穆说,交河故城为车师人开建,城如柳叶形半岛,因两条河水绕城在城南交汇,故名交河。
据《汉书》记载,交河故城最早是西域36国之一“车师前国”的都城,建筑年代早于秦汉,由庙宇、官署、塔群、民居和作坊等建筑组成,当时,有“户七百、口六千五十,胜兵八百六十五人。
”公元450年为高昌所并,置交河郡于此。
唐贞观十四年(640年),高昌为唐所灭,置高昌县,这里一度曾为唐朝西域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的驻节之地。
此后,多年的战乱,让交河古城屡屡受祸,破坏严重,至元末明初而荒废。
吐鲁番的干旱少雨,使故城保存得非常完整,建筑全部由夯土版筑而成,形制布局则与唐代长安城相仿,城内市井、官署、佛寺、佛塔、街巷,以及作坊、民居、演兵场、藏兵壕,均有迹可寻。
交河故城的建筑布局主要由明显可见的三个部分组成:贯穿南北的一条中心大道把居住区分为东、西两部分。
大道北端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寺院,以它为中心构成了北部的寺院区。
寺院建筑多是长方形院落,院落门向着所临街巷。
从每所院落的平面布置来看当为寺院,尢其是主室里都有一个方土柱,应是神坛或塔柱。
佛龛中的泥菩萨还可以找到。
继续向寺院北面走,可以看到由一百零一座塔组成的安葬历代高僧的塔林遗址。
塔林大约建于公元五至六世纪麴氏高昌时期(460-640年)。
塔林四周原有围墙,南墙中央开门,东西长84.8米,南北长87.15米,总面积达7400平方米。
塔林是交河故城内现存最为壮观宏伟的建筑群之一。
塔林正中耸立着一座高20米的大佛塔,从原生土高台中挖出,现已坍塌,仅存部分塔基、塔身和月台。
塔身为单层,呈中空状,四周有回廊。
塔身四壁现存两层板筑夯土层,每层高约一米,以上均已塌毁。
塔室的结构与殿堂相同,前壁中央开门,正壁和左右侧壁前凿一小型台座。
据称原有三尊立佛像,今已无存。
此塔是我国现知最早的金刚宝座式塔。
在紧靠大塔的四角方向,各有一组较小形的塔。
每面五座,有五排,以五乘五的形式排列,共有一百座。
这些小塔仅残存正方形基座,塔身均已倒塌。
中心大道东区南部为大型民居区,建筑面积约为78000平方米,北部为小型居民区,中部为官署区;大道西区除大部分为民居外,还分布有许多手工作坊。
城中大道两旁皆是高厚的街墙,临街不设门窗。
大体南北、东西向垂直交叉、纵横相连的街巷把36万平方米的建筑群分为若干小区,颇似中国内地古代城市的街、坊。
这种建筑布局足以说明,交河故城在唐代曾经进行过一次有规划的重修改建。
以街巷为骨架的交通网络、城门及其它建筑,在营建时,无不把军事防御作为其建筑时的指导思想,整座古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军事堡垒。
交河是一个奇妙的、向下发展的城市。
整座城市并不是向上盖房,都是从高耸的生土台地表面向下挖出来的,挖出街道、房屋建筑,挖出整个城市。
最高的或者说最深的有现在的三层楼高。
寺院、官署、城门、民舍的墙体基本为生土墙,特别是街巷,狭长而幽深,像蜿蜒曲折的战壕。
这种建筑方式被称为“减地留墙”,国内仅此一家,国际上也罕见其例。
全城象一个层层设防的大堡垒,人行墙外,像处在深沟之中,无法窥知城垣内情况,而在墙内,则可居高临下,控制内外动向。
交河城仅有东门和南门两座城门。
由于城建在30米高的悬崖上,不用筑城垣,城门亦非正式建筑。
东门主要是为城内居民汲引河水的门户。
南门是古代运送军需粮草、大军出入的主要通道。
南门地势险要,有“一人守隘,万夫莫向”的山崖。
眼之所及,尽是黄土断墙,黄沙瑟瑟,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刺眼。
路边偶尔出现的一小丛骆驼刺,是故城里唯一可见的绿色植物。
近30米高的悬崖内,层层叠叠地挤压着近千座古代房屋的残垣断柱,悬崖下,就是著名的“交河”。
《汉书·西域传》中说:“河水分流绕城下,故号交河。
”曾经湍急的交河早已干涸,只留下两道深深的河谷。
步行在故城断墙之间,犹如进入一座黄土堆砌而成的迷宫,没有出口。
除了横贯城中的东西、南北两条大道,还有不少像胡同一样的小道。
不过,为了保护故城,这些小道都不允许游客进入。
这些残存下来的城墙、佛塔以及柱子,破败之后又经过数百年的日晒风蚀,形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
这座掏挖出来的故城遗址,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雕塑群。
明朝诗人陈诚有云:“沙河二水自交流,天设危城水上头,断壁悬崖多险要,荒台废址几春秋。
”在冷兵器时代,河水可以说是军事防守的天然屏障,扎在河心洲上的车师国,把自己牢牢地定位在防守的位置上。
可惜,即使占据了有利地形,交河仍阻隔不了一次次的战火纷飞。
历经了千百年的风沙与战乱,与它同时兴旺的高昌、楼兰、龟兹、于阗等古城已被漫漫黄沙所淹没,而交河故城,如今依然顽强地屹立在我们面前。
“史学家看交河故城,说不尽故国往事;画家看交河故城,历史的波涛已凝固在块面的起伏间,断垣残壁中更刻画着几千年的纵横线纹。
时空浓入我这一平方公尺的图画中,尤驱不尽凭吊的鸦群。
”这是吴冠中对于《交河故城》这幅作品所撰写的散文诗般的注释。
对于我来说,手中的相机是远远无法包容这座厚重城廓的历史苍桑与凄美的。
站在古城边,千古悠悠多少事,仿佛都在昨天。
行走其间,你仿佛可以触摸到两千年前的市井繁华,看得到两千年前的刀光剑影。
古今已不再有时空界限,历史就在眼前。
而眼前,已是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