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男也在,正在收拾东西。
没人和我们说话,我们仨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大嘴硬着头皮开口道:“周谦,我们来看你了。
”周谦还是坐在那里不说话。
我的目光落在Y男身上,只见他在床铺边忙来忙去,连被子、褥子都打包收拾了起来。
我奇道 :“Y男,你这是干嘛?”Y男抬头道:“我准备搬宿舍了。
学校已经批准我的申请了。
”几乎是同时,我们仨一起张大嘴巴问:“为什么?”Y男轻描淡写道:“这屋子里有鬼。
”不知道是Y男的语气太过平淡,还是我们考古系的人天生变态。
听到“这屋子里有鬼”六个字后,我第一个反应是兴奋。
从古至今,多少人想证明鬼神的存在。
从上古时期人类的文明发端开始,中国人的先祖就在和鬼神打交道。
今天的医学,音乐,文学,舞蹈,历史,文字,所有文化的源头都可以追溯到对神的崇拜和对鬼的祭祀。
而今天,在这平凡的S大五舍409室,在这简陋的老鼠与蟑螂丛生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位异常理性冷静的数学系博士说屋子里有鬼,何等的令人振奋期待。
看得出魏大头一样和我兴奋,他探头探脑问道:“鬼?在哪里?”李大嘴身子有点微微发颤,不自觉的向我身后缩了一下。
Y男用手指点了点周谦,没好气道:“你问他。
”说罢背起大旅行包,手里抱着被子出门去了。
周谦坐在昏暗的桌前,还是沉默着。
魏大头走近周谦,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了声:“喂,你没事吧?我们给你买了点水果带来……师兄,你节哀。
”周谦忽然抬起头,一把拉住魏大头的胳膊颤声道:“我们不是三个人回来的。
她跟我们一起来了。
”魏大头一愣,反应不过来。
虽然魏大头的脑袋很大,但里面的容量配置很简单。
如果分区的话,只有AB两个区。
A区是学术区,B区是女人区。
倒是李文常一下子明白了,摇着周谦的肩膀急切道:“你说的是不是金坛荒墓的主人?”周谦木讷的看着眼前的白墙,身子被李大嘴晃得风雨飘摇。
李大嘴见周谦又不说话了,急得一迭声道:“可把人的肠子要急断了,你倒是快说啊!”周谦仿佛在梦游中,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窗下就是五舍的入口大门,此刻带着饭盆鼓盆而歌、来来往往的学子颇为热闹。
他的声音冷静了下来,甚至带着一股寒意:“新疆尉犁营盘墓地发掘工作报告你们读过没有?”这话的跨度实在有点大。
上一秒我们还沉浸在荒墓女鬼带来的战栗中,这一秒周谦忽然问起这个著名的营盘古墓群的考古发掘工作,有点像课堂上老师的突击提问。
但在任何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我们现在的魏硕士、未来的魏博士呢?魏大头清了清嗓子,从容道:“营盘位于汉晋时期的塔里木河下游,孔雀河中游一带,距离著名的古楼兰160公里左右。
营盘原本是墨山国的都城,曾经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
公元五世纪,由于孔雀河和罗布泊的枯竭,墨山国消失,成为隔壁荒漠中的废墟。
距今年代么……大概一千五百年以上。
营盘遗址发现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最初是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由吐鲁番穿越天山,沿库鲁克塔格山脉前往罗布泊的途中,在孔雀河古道北侧发现了营盘古城。
”“1914年斯坦因,1928年贝格曼都曾到过营盘考察。
我国在1980年曾由彭加木组织罗布泊综合考察队,对当地的水文、地址、地貌、历史、地理等进行了综合考察。
1995年楼兰国际学术会议期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组队对营盘进行了抢救性的发掘,历时一个多月,获得了大量的珍贵文物资料。
当时参与发掘工作的有托乎提,艾克拜尔,刘之宁……”“好了,别说了。
”周谦打断了魏大头的个人秀。
我和李大嘴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周谦摆摆手,声音低沉:“你们知道就好。
记住,无论以后有任何人要求你们——包括我在内——去古墨山国做考古发掘工作,一定要拒绝。
切切,绝对不能去。
”我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问道:“为什么?”我不是问为什么不要去,而是问周谦为何会觉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居然会有人找我们去古墨山国做考古发掘工作。
周谦摇摇头,看着我们,声音有些悲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是她选中了我们,还是只选中了我?”魏大头赶紧捅了捅李大嘴,小声道:“记下来,把他的话都记小本上,形成文献,回去慢慢研究。
”周谦显然听到了魏大头的话,他惨笑了出来:“不用记了。
很快你就会发现,小谷只是个开始。
她不会放过我们。
包括你,也包括你!”他的手指点向李大嘴和魏大头,让他们俩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李大嘴声音发抖道:“自家兄弟,不带这么吓人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赶紧去吃个火锅,啥屁事儿都没了。
”李大嘴每当遇到麻烦,总是试图以吃饭解决问题。
这毛病他到现在都没改,我也不知道因此跟着蹭了多少饭了。
我正要捂着嘴偷笑,忽然看到409半开半掩的门背后,一道黑影若隐若现。
虽然说我的视力在进大学以后有下降的趋势,但总体来说,没有低于1.3的时候。
我可以肯定那道黑影绝对不是门的阴影折射,也不是我一时头脑发昏看到的幻象。
它真真切切是个人形黑影,停留了大约2秒后消失了。
我从小爬树打鸟,翻墙偷桃,可谓胆大包天,无恶不作。
直到现在我的父老乡亲、街坊邻居还有人拿我的光辉事迹津津乐道,并在八卦之后加上一句:“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没缺胳膊少腿就长大了,居然还考上了名校。
”尽管我不仅彪悍而且非常唯物主义,但在看到黑影的一瞬间,我内心还是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才对,就好像那两秒钟我忽然脱离了这个世界,漂浮在一个黑暗的、虚无的世界里。
黑影消失后,这种感觉才消失。
李大嘴和魏大头在动员周谦去吃火锅,顺便在饭桌上好好谈谈。
周谦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当我看见黑影后,周谦也一定看到或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我拉在他身后,紧张的看着门后那堵白墙。
李大嘴和魏大头面面相觑,片刻后李大嘴小心翼翼问道:“周谦……怎么了?”周谦目光闪烁,呼吸起伏不定,扭头过来问我道:“师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我略略思考了片刻,考虑到目前状况已经够混乱了,我决定说谎:“没有,我没看到什么。
”周谦似乎放松了一点,微微舒了口气,随即将我们向门外推道:“你们走吧。
没事别来,我很忙。
”他话说的很决绝,丝毫不留情面。
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时,明显感觉到他指尖冰冷,仿佛不沾人气。
现在看来,当时周谦的所作所为都有有迹可循,也有原因的。
可惜我们没有经验,更是年轻气盛,错过了挽救他的机会。
那时我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在S大看到周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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