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城被拆的苏式老楼里，有我和母亲的回忆

正值深秋霜降之际，我回到了久违的纺织城，却看到母亲生前住过多年的苏式老楼被拆的一幕。
挖掘机用巨大的钢钎，撞击着苏式老楼的青砖墙壁，原本就被掀去楼顶的残楼，不到一小时就彻底消失了，留下的是一堆堆残砖瓦块及破碎的门窗。
■纺织城工人生活区 | 图片来自1984年的《西安》画册这栋苏式老楼，也如同厂内尚存的苏式老楼一样，青砖红瓦，上下两层，外观颇有小巧玲珑之美。
但这种由苏联专家设计而建造的小二楼，最大的不便就是几家合用厕所，再加上纺织城不定时的停水和定时供水，稍有不慎忘关水龙头，就会引发“水漫金山”，停水又会让厕所便池粪尿外溢，臭气熏人。
母亲生前住此楼到晚年时，因生病加上年老记性不好，常在厨房用水后忘关水管，这“发水”之事就时常发生。
幸好我就住在附近，所以每当发生此事，我便急忙赶来，清扫楼道里的积水，并向邻居道歉。
为防再“发水”，我只好用布包住水龙头，然后劝母亲等来水后我去再用水，洗衣我来洗。
但母亲知我教学繁忙，又有家务诸事，不愿过度依靠我，有时就“偷偷”解开布包用水。
直到有一次，临近过年，母亲在厨房用水，又忘了关水龙头。
结果等来水，又淹了楼下，水哗哗流出楼道，便有邻居到我楼下喊我，我才知母亲又“惹祸”了，赶忙跑下楼，去打扫外溢之水。
为表抱歉之意，还给房屋进水的邻居钱作为补偿。
而母亲经历此次“发水”，懊悔不已，捶腿大哭，发誓不再“解包”用水。
再就是这种苏式老楼，因当初建时未有供暖管道，每到冬天就得自己想办法。
起初，是用蜂窝煤生炉子，后来又改用电暖气。
但不管是生炉子，还是用电暖气，都不敢掉以轻心。
生炉子，须防煤气中毒；用电暖气，因老楼线路老化怕引起火灾。
所以，我上班前后，都得去看一下，不然一天都心神不安。
到后来母亲行走不便，仅靠轮椅才能出入时，我就让弟妹们推她上街转游散心，吃饭则由我和另一兄弟送吃送喝……想不到这样看似平静的生活，也被意外地搬迁所打乱。
母亲所住的福利3楼和厂女工楼仅一墙之隔，厂里为缓解女工住房紧张，便决定把福利3楼划归女工楼，随即通知让福利3楼的住户搬离，另租住处，将来在坡下建楼安置。
于是，我只好让母亲租房过渡。
没想到，两年后等安置的新房刚盖好，入住还不到一月，母亲就溘然病逝了。
而苏式老楼福利3楼，也暂得保存。
母亲病逝已有十年，没想到就在母亲忌日这天，却见挖掘机正在拆解母亲住过的福利3楼。
原来，母亲住过的这一苏式老楼连同我所住的老单元楼的地皮，都已卖给开发商了。
所以，拆楼也是早晚之事。
这也是好事，有多少人企盼能拆迁乔迁新居哩。
偏在母亲忌日这天，让我目睹拆楼，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的安排”？虽说母亲已病逝十年，但母亲所住老楼还开窗即见，总觉得母亲还在楼下西头那间套间房里谈笑往事，还在等我。
如今，能常唤起我“睹屋思母”的老楼已彻底消失了，能不心中惘然若失么？有人说：“因为有父母在，人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好好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每一天吧。
作者 | 劲夫 | 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