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着头条游甘南##新作者扶植计划.第二期##旅行散文#简称为甘南的甘肃省南部,近些年被驴友们鼓噪得声名鹊起,但真正踏足深游的依然不多,当然趋之若鹜的前景可以预见。
闭塞经年往往掩藏大美,真要询问甘南有什么好景色,恐怕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答得上来,往西南粗略数一数,即可列出夏河的拉卜楞寺和甘加、桑科草原,碌曲的尕海湖和郎木寺,玛曲的九曲黄河第一湾和玛曲草原,迭部的扎尕那……当然还有很多很多,景点之集中自然人文风光之卓著,或许没有几个地方敢站出来与之媲美比肩。
我带着父母长途旅行,从青海入甘肃,第一站到了甘南的夏河。
小小的夏河城很静也很新,新在街上一幢幢现代建筑;当然夏河也很老,汉朝时已置县制,更有清朝时筑建的拉卜楞寺,让小小的夏河城名扬华宇。
到夏河的游客,几乎都是慕名拉卜楞寺,到后才知夏河还有美丽的草原,草原里又深藏着八角古城和白石崖溶洞。
我们当然也是奔着拉卜楞寺。
遍布藏区的佛寺,虽然规模不一,但各自都有独特的历史和宗教地位,可是真正名扬四方的仍属凤毛麟角,拉卜楞寺当仁不让。
严格说,拉卜楞寺的历史不算悠久,起建的时间是清朝康熙年间。
300年里,逐渐完善成宏伟神圣的宗教建筑群,更因文化传播荣得世界藏学府声誉,向有第二西藏之谓,可见在藏传佛教界的地位和影响。
清晨里的夏河城苏醒不久,我们就到了拉卜楞寺。
之前偏在城外的拉卜楞寺,如今紧紧挨着了县城,是县城的扩张人的依赖彼此贴在了一起,不知得有多少世俗的市民靠着寺庙讨生活。
拉卜楞寺给我的第一印象既富丽堂皇又朴实无华,富丽堂皇在建筑物的金碧辉煌,朴实无华在大环境的纯粹自然。
如果往上看,可谓一派奢华;如若低头走,真是根连地气。
我很纳闷,时在当下,拉卜楞寺几乎所有的道路和场地都还保留着土质,只有个别地方铺了石块,其余基本没有硬化。
根植在大地的信仰,匍匐在泥土的宗教,才让信众亲切,让神灵心安。
或许我们去得太早,买了票进去,身披暗红色袈裟的喇嘛示意在空地上等一等,原来要聚集多一些游客由他带领参观,当然也兼做了讲解员。
寺院方面为游客考虑的满周到,毕竟许多游客第一次来,摸不清寺院结构,更不明每幢建筑的名称用途及内里的供奉,委派年轻的又能讲一口流利汉语的喇嘛做向导兼讲解,不仅热情,而且更显人性,可谓贴心善意之举。
如果所有建筑物一个不剩地参观,即便走马观花,恐怕一天不够。
90多座殿宇,闻思学院经堂(又叫大经堂)、时轮学院经堂、医学院经堂、喜金刚学院经堂、续部上学院经堂和续部下学院经堂六大学院,宗客巴佛殿、弥勒佛殿、千手千眼观音殿、释迦牟尼佛殿、白伞盖菩萨殿、救度母殿、白度母殿、图丹颇章、寿安寺、悟真寺、普祥寺、护法殿等48处佛殿,另外还有18处大活佛宫邸(嘉木样别墅)、菩提法苑、藏经楼、讲经坛、印经院、佛塔和众多的僧舍等建筑,仅细数名称已经令人感叹不已。
年轻喇嘛凑了十几人,一挥手前头走了,走得快如闪电,眨眼钻进了一座佛殿。
母亲紧赶慢追尚能跟得上,父亲走得有点吃劲,我照应着父母的速度,走进那座佛殿,空间狭小,挤了数十人,年轻喇嘛讲得又轻言细语,像怕惊动了佛殿的神灵,没等我们弄明白什么佛殿,他已带着人走出了殿门。
这样参观,显然跟不上趟,更听不到讲解。
走了两座殿宇,父亲有点跟不上了,不愿再走。
毕竟3000米的高原,又多处上坡,年轻喇嘛走得快,老年人哪能跟他比。
我让父亲坐会休息,父亲怕耽误了我参观,催我跟上,他慢慢走回去。
转回身,年轻喇嘛已走很远。
匆匆复匆匆,比走马观花还显潦草,到后来干脆不紧跟了,自己静下来好好看一看然后拍拍照。
从外观看,拉卜楞寺的建筑都很敦实,大小殿宇基本都是下宽上窄形状,石质的厚墙,涂成红、黄、白等颜色,窗户饰以黑框,阳台和房檐都悬挂了彩色帐帘,许多殿宇顶部和墙壁上置放铜质鎏金的法轮、阴阳兽、宝瓶等饰物。
最引我兴趣的,一些建筑的屋檐覆盖着绿或黄色琉璃瓦,甚至有宫殿式的屋顶,显然借鉴了汉地的建筑风格。
殿宇内,大小与材质迥然的佛像更是琳琅满目神采庄严,几百年里无数一流工匠的一流作品,一直在这里活灵活现折服无数信众。
还有那些工艺精湛的酥油花佛像,优美的神态,逼真的形象,如何不令人爱得膜拜。
走进大经堂,空旷让人的心更宁静,看着地上一排排的毯子,真有盘坐静心的冲动。
庄肃的场所,静穆的氛围,往往能在瞬间感化人的情绪。
记不清走了多少幢经堂和佛殿,进进出出间,都是佛的世界。
信众供奉,喇嘛礼佛,游客参观,肃静而有序,表情和行动都带了悠然的虔敬。
我们一家人都是游客,走了那么远的路专程到这里,虽不是朝圣,但置身确实神圣的佛的殿堂,尤其目睹了那些堪称珍品的佛像、雕塑、壁画,精神也能得到某种安慰。
我钦佩有信仰的人,每次看到那些手摇经筒转经的,特别是那些将身子匍匐于大地的信众,我都觉得疲劳和辛苦带给他们无限的希望,好像所有的苦难都被信仰淡漠消弭了。
走出大经堂,我见父亲站在远处,问感觉可好些。
父亲说没啥,可能开始的时候走得有点快了,现在完全正常了。
又看到几位藏族老阿妈手摇经筒或手捻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步履稳健地走在转经路上,平和安详的面容,举止间传递着虔诚的信念。
她们每天都要这样绕着拉卜楞寺固定的转经路线走,走累了身子,走轻了精神,走得灵魂沐浴了圣水一般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我曾试图接近遇到的每一位转经人或僧人,因为语言的障碍,咫尺的距离却如天涯般陌生着精神。
一位老阿妈手提满满的一塑料袋食物,正喂食满地的野鸽子,不紧不慢的动作,怡然静雅的神情,真像喂食一群自己的孩子。
仅仅一刹那,仿佛明白了所有或神秘或崇高的信仰都盈动在了她日复一日的简单动作上。
一切的信仰,其实都融会在了日常生活里,简单得纯朴,纯朴得简单。
那几位转经的老阿妈又走了一圈,望着她们的背影,心头又不免隐动,其实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的心路,立一份虔敬,怎么走都是在转经。
我们带着父母走那么远那么艰险的路观景,也是一次孝行的转经。
拉卜楞寺能让人静下来思考很多,精神受到了触动,起码说明没白来。
离开夏河,我们一路东行,往麦积山的方向。
地貌有了明显变化,田园多了,村镇也密集起来,国道的交通更是繁忙。
车到临夏,擦着城边绕行,多少天来第一次行走在有行道树掩映的公路上,突然有了奔驰中原大地的感觉。
我们驶进时而平坦时而起伏的川谷山地里,植被愈加丰茂,葱郁的庄田大有连绵之势,与出发时的夏河地貌截然。
无疑,我们从青藏高原的边缘跨进了黄土高原的边缘,所谓边缘当然预示着地貌不具典型代表性,瞧这沿途,几乎看不到多少光秃的沟沟梁梁和峁塬,润目的苍翠和喜悦的丰收布满山山坡坡和谷川。
有人说,山无草木不秀,山得草木而华,黄土高坡披身绿装,即便不是层林尽染,依旧润神养眼。
然而,生存的压力,逼迫国人向自然要良田向汗水要粮食,多少山地被开拓出一层层梯田,旦有水源,天赐宝物般喜地欢天。
一块块不规则的田地,见缝插针般,从山腰到山脚,零零散散,又聚而成片,与林地、河沟、村舍交错,大地版画一样,丰富的形状和色彩,写意了生活的苦乐和简单。
父亲凝望车外的山野和庄田,几次感叹生活在山区的不易。
出行不易,种田不易,只剩了偏僻的宁静,而偏僻的宁静又恰恰被文明人视为落后的象征。
我对父亲说,这样偏僻的宁静,最适合短暂的旅行,比如我们,许多美景,都深卧在这偏僻的宁静里。
说起来满有意思,当下好像城里人特别向往农村的宁静和野朴,能吃到一只纯正的跑地鸡都夸口炫耀;而农村人一直羡慕城市,打工几年有个落脚地都安稳得喜溢眉梢。
但是,城里人的向往从来像蜻蜓点水一样短暂,去农村感受一天两天可以,没几人愿意呆长久,正因城里人喜欢乡村游,城郊和秀水青山里才兴起了农家乐;而农村人的羡慕却是以定居城市为目标追求的,势头强劲的农民工进城,已成时代潮流。
驶上一处高岗,我停了车。
因为美,旅行中短暂的美,可能踩一脚油门就过去了,但我们没错过。
我对父母说,走了大半天,没遇见多好的景色,这一处最值得看,也正好休息休息。
母亲说,一路都是景,都跟咱家乡不一样,都值得看。
父亲也说,都是不用买票的风景,有的景色在卖票的景点里也看不到。
瞧眼前的景观,纯粹自然天成与人工无意巧饰的杰作。
四周高山环绕,共围一片起伏的盆地。
山势峻秀,峰峦嶙峋,葱郁的山林连天接地。
从山腰开始铺展块块田地,逐坡而下,层叠漫延,直抵盆地中央的平地。
有村舍点缀,有树林掩映。
庄稼不一,层阶有异,绿中有黄,黄间青翠,浓淡相宜,疏密有致,高低互协,尽呈斑斓色彩。
大自然提供的山野,被农人当作了调色板,生活的韵律,劳动的节奏,合成了一幅当地人视而不见的风景画,我们却看得心涌激动击节叹赏了。
父母在旅行路上 甘南山间梯田凭高望景,眼睛舒畅,心也敞亮。
午后的阳光依然炎烈,但躲一片树荫顿感清凉。
路上车少,四野宁静,呆一会还想再呆一会。
我给父母拍了照,背景真像摄影棚的画屏,真实得如幻境。
站一站,坐一坐,甚至把零食也拿出来,风景的美,馋了眼饥了腹,酝酿了野餐的氛围。
下坡,我们便走进了刚才的画面里。
盘山路一旋又一旋,盘到盆底,风景大异,完全失却了高处的气势,虽不平淡无奇,也是乏善可陈。
换了角度方位,便没了风景,难道只因身在风景中?山里的路,总是崎岖,盘下又盘上,路幅也窄狭,适中的速度,恰好错失不了沿途风景。
到临洮转上国道212,路幅宽了,速度快了,车也多了,路况复杂了,反而失掉了刚才的安逸。
进入秦岭山地,高速路穿山越谷,桥隧连缀,几无多少平地。
行驶在路上,高架桥极难分辨,但隧道钻进钻出,明明暗暗,既刺激又考验驾驭能力。
长长短短的隧道,像人力开凿的迷宫,一路上跟大自然捉迷藏。
坐拥中华版图几何中心,且有中国“中央公园”美誉的秦岭,从来都是难以逾越的交通屏障,翻山越岭的艰险艰辛,不知阻滞了多少人的脚步,终于在当代被穿山的隧道拉直了距离避弃了险地。
在麦积山的附近,走进的一个隧道起初跟其它的没啥不同,但正走着,突然没了灯光,前方漆黑一团,打开大灯,也照不太远,阴森森,冷幽幽,仿若没有尽头,身子不由自主地收缩甚至莫名地体验到挤压感,肉体的紧张引发精神的无措,未知未卜都是恐怖的助长剂。
只能放慢速度,前行,前行,期望着哪怕一丝的光亮。
出口隐约在前方时,心下又奇怪地遗憾怎么到头了,再长一些多好,哪怕再长一点点呢!豁然敞亮了,眼睛禁不住眨一下,像被天光刺激了一般。
那一刻,我看了看里程表,粗略加减,隧道长度至少12公里。
惊叹,唏嘘,激动,有生以来穿过的最长隧道,在秦岭遭遇,或许也只有在秦岭,才会留下这般奇特的记忆。
我们顺利抵达天水,直奔麦积山石窟。
当代有点落后的天水,却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中华人文始祖伏羲和女娲出生于此,当之无愧有了“羲皇故里、易学之都”名号。
位于城西关的太昊宫,因奉祀人文始祖伏羲,又称人宗庙,于是天水也是龙的故乡,荣得龙城称谓。
后来,天水又成为秦的发祥地,便有了秦州地名,连此地的山岭也随了秦姓,秦岭一名由此而来。
天水大地上历史遗留众多,从远古至近代,连绵不绝,若说在当今的名气和影响力,当首推麦积山石窟。
或许,许多人都知道敦煌,退而次之晓得有个洛阳龙门,姑且大同云冈的名声也响当当,但如果再排下去,就不能忽略麦积山石窟了。
每个石窟都有值得炫耀处,但麦积山“东方雕塑馆”的招牌,足以堪称名副其实的石窟艺术之都。
麦积山石窟静卧在天水东南40来公里的山里,连霍和成武两条高速公路呈夹角在此通联,同向的两条国道也相距不远,优越的交通便利了慕名的游客,通往景区的狭窄柏油路车来车往,停车场当然一位难求。
山不高,草盛树茂,绿荫映凉。
一段缓上坡,不长,却颇费脚力。
几乎走至近前,抬头一裸山,不规则的洞穴密密匝匝,人工与天然交织,艺术了整座壁立的山体。
说来也怪,周围同样的山地,都苍翠铺展,惟独此山赤裸悬壁,供给世人施展灵感。
假如没有石窟,这里的山平淡无奇,开凿第一钎的匠人或艺人,可曾想过一座小山因他而誉留青史。
仰视,必须仰视。
敦煌、龙门、云冈石窟虽然也开凿在山崖,但总体贴近地面,高处的也只需略略攀登便立足跟前,而麦积山石窟都开凿在半山立壁,即便仰视也只能看到雕塑在半山石壁的三尊最大佛像,其余都是崖阁式的洞窟。
神圣又神秘的佛界,哪怕世俗化为民间生活,石塑的雕像也要高高在上,让人仰慕着膜拜。
麦积山石窟的开凿者,几乎把每一尊佛像都雕塑得神情动人尽展生活气息,但仰视的角度又赋予了佛界超脱世俗诱人向往的高度。
好在有陡峭的栈道,一级级地贴近每一尊佛。
我不知这栈道是后人为参观而筑建,还是当初开凿时即已搭设。
近看青苍的石壁,既有天然的石隙石缝,也有人工敲凿的石穴,不免让人联想那或许是当年雕塑艺人搭梯后的遗留。
栈道完全悬空在石壁外,陡峻而狭窄,孤立而层叠,从地面望去都令人紧张。
我征求父母意见,他们说既然来了,上去走走看吧,不行再回头。
我提着相机紧随,谁知上去后只能向前不准回头,一步步小心,边看边停,佛像静了心神,也消弥了起初的紧张和担心。
一窟接一窟,一层连一层,曾经精致的崖阁式佛龛,一尊尊佛、菩萨、弟子和供养人形象,或秀骨清俊,或潇洒睿智,或温婉淳厚,大多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无不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可惜,自然的风雨叠加人为的侵害,珍贵的雕塑要么残缺了身姿,要么污损了容妆,边走边感叹,边叹边惋惜。
有突出壁面的高浮雕,有完全离开壁面的圆雕,也有紧贴壁面的浅雕,细看,又觉得大多借用山岩雕出的轮廓外加了泥塑完善。
后来我查资料,得知麦积山石窟曾有大量的飞天壁画,自诩“有龛皆是佛,无壁不飞天”,可惜也风蚀剥落得几无痕迹。
千百年的艺术,千百年的风霜,千百年的沧桑,千百年的遗憾。
在空间最大的七佛阁,我来回走了两趟,也为父母拍了唯一一张站在悬空栈道和佛阁边的留影。
七间八柱宫殿式的格局结构,覆莲瓣形的柱基,精雕细琢的构造,每一细节的讲究都彰显了匠人的巧夺天工,更体现了石窟主人的虔诚。
古人把精神艺术在石壁上,让每一个抵达的后来人都不免浮想。
匆匆而简单地悬空走一遭,落地身安了,心也踏实。
父母坚持走完全程,毕竟年岁不饶人,下栈道后走去树荫下的石凳休息。
一排简易橱窗,布列典型塑像的照片配以文字,详解了石窟艺术的精髓,但没有几个游人驻足阅览,走马观花的快餐式旅游,仍然能让每一个到过的人喜上眉梢夸夸其谈。
山下的瑞应寺更是门可罗雀。
寺前的广场上姿态万端,背景的石窟厚重了每一张留影的内涵。
我们当然也不免俗,不同角度不同距离,麦积山石窟是那么具有画面感,定格历史的照片,总让人神定心安。
在坡道某处,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麦积山,万绿丛中,那座洞窟密如蜂房的裸山,真像农家堆放的一垛麦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