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手艺我的舅舅是木匠@麒麟故事

我的舅舅是木匠，一个普通的农村土做家具木匠。
我的舅舅是木匠，一个普通的农村土做家具木匠。
外公有八个子女，大舅是公社司机，四舅舅是木匠，其他的舅舅与姨，大多有一门手艺。
但说在那个年代，大舅和四舅的手艺最吃香。
大舅手握方向盘，给个县长也不换。
四舅呢？谁家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少不了请木匠。
一年到头，四舅都在那个小村落辐射周边的各个村落流转，每天主家管饭，给一盒烟，离得远就管住。
一单活，少则几个月，多则大半年，甚至更长。
土木匠，打的大多是些我看来不入流的家具，但是榫卯结构，还是主流。
至今记得舅舅在屋角拿牛骨熬胶，熏得我到处跑的情景。
竹销子，墨斗，尺子，这些不危险的工具材料，小时候经常玩……还有大漆的味道（舅舅一直叫—国漆）那时的手艺人的做派，现在看来真是“绿色纯天然”后来，渐渐的出现了铁钉，再后来，有了电刨电锯，甚至机床。
后来，舅舅也老了。
小时候很怕舅舅摸我的脸，因为他的手摸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现在，舅舅因为长年端着斧子劈削木头，手可能是落下了职业病，端着轻的东西，就会抖。
总是记得他推过刨子，新鲜的刨花清香软薄，像是卷曲的花朵。
总是记得他耳朵上夹着一直铅笔，我上三年级早用钢笔了，舅舅一直没有升级，始终是用二年级以下用的铅笔。
总是记得我的摇篮，以及后来的书桌，都出自舅舅之手。
总是记得舅舅骑着车，用麻袋装着木屑，给我家冬天用来熏制腊肉。
后来，家具商场出现，板式家具出现！谁家也不稀罕再那么费力费时的从儿女幼时就开始存木料、杀水（沉塘几年，再捞出来风干几年）请师傅到家，一斧子一锯子一锤子的置办一套家具！你只需拿上钱，去到县城，塑料的立凳，钢铁和皮革结合的春秋椅，复合板拼装的一切家具物件，实木复合，板木结合的等等等等……只是，初为父母不久的爹娘，望着儿女的模样，开始在饭间床头商议着给孩子摸摸木料，伐下来，乡亲拖回来，热热闹闹的把料沉了塘。
然后烧上几个好菜，备上几杯薄酒作为答谢，剩下的就是等待，期待……期待这料在水中日益密实，期待儿女日益长大，终到可以谈婚论嫁，捞上木头，请上木匠师傅，开料做喜庆的家具。
等待中，木料沉淀、儿女成熟、父母老去。
年复一年，代复一代，我们的先辈曾这样走来。
那种期待等到，不再有了。
其实细想之下，中国的传统构建中，一切都充满了和谐的温情，原本就有，为何到现在要如此大肆强调重提？舅舅停止了他在乡间漂泊的生活。
用舅舅的话说：偶尔会有“比较讲究的人家”，一定要在儿女婚嫁的时候，让舅舅给打点什么，或只是几把不伦不类的凳子，不明也不清，不南也不北，或许是给尚未出世的孙儿外孙预备的摇篮。
但是是百分百的纯正榫卯，没铁钉，没化学胶。
外公有八个子女，大舅是公社司机，四舅舅是木匠，其他的舅舅与姨，大多有一门手艺。
但说在那个年代，大舅和四舅的手艺最吃香。
大舅手握方向盘，给个县长也不换。
四舅呢？谁家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少不了请木匠。
一年到头，四舅都在那个小村落辐射周边的各个村落流转，每天主家管饭，给一盒烟，离得远就管住。
一单活，少则几个月，多则大半年，甚至更长。
土木匠，打的大多是些我看来不入流的家具，但是榫卯结构，还是主流。
至今记得舅舅在屋角拿牛骨熬胶，熏得我到处跑的情景。
竹销子，墨斗，尺子，这些不危险的工具材料，小时候经常玩……还有大漆的味道（舅舅一直叫—国漆）那时的手艺人的做派，现在看来真是“绿色纯天然”后来，渐渐的出现了铁钉，再后来，有了电刨电锯，甚至机床。
后来，舅舅也老了。
小时候很怕舅舅摸我的脸，因为他的手摸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现在，舅舅因为长年端着斧子劈削木头，手可能是落下了职业病，端着轻的东西，就会抖。
总是记得他推过刨子，新鲜的刨花清香软薄，像是卷曲的花朵。
总是记得他耳朵上夹着一直铅笔，我上三年级早用钢笔了，舅舅一直没有升级，始终是用二年级以下用的铅笔。
总是记得我的摇篮，以及后来的书桌，都出自舅舅之手。
总是记得舅舅骑着车，用麻袋装着木屑，给我家冬天用来熏制腊肉。
后来，家具商场出现，板式家具出现！谁家也不稀罕再那么费力费时的从儿女幼时就开始存木料、杀水（沉塘几年，再捞出来风干几年）请师傅到家，一斧子一锯子一锤子的置办一套家具！你只需拿上钱，去到县城，塑料的立凳，钢铁和皮革结合的春秋椅，复合板拼装的一切家具物件，实木复合，板木结合的等等等等……只是，初为父母不久的爹娘，望着儿女的模样，开始在饭间床头商议着给孩子摸摸木料，伐下来，乡亲拖回来，热热闹闹的把料沉了塘。
然后烧上几个好菜，备上几杯薄酒作为答谢，剩下的就是等待，期待……期待这料在水中日益密实，期待儿女日益长大，终到可以谈婚论嫁，捞上木头，请上木匠师傅，开料做喜庆的家具。
等待中，木料沉淀、儿女成熟、父母老去。
年复一年，代复一代，我们的先辈曾这样走来。
那种期待等到，不再有了。
其实细想之下，中国的传统构建中，一切都充满了和谐的温情，原本就有，为何到现在要如此大肆强调重提？舅舅停止了他在乡间漂泊的生活。
用舅舅的话说：偶尔会有“比较讲究的人家”，一定要在儿女婚嫁的时候，让舅舅给打点什么，或只是几把不伦不类的凳子，不明也不清，不南也不北，或许是给尚未出世的孙儿外孙预备的摇篮。
但是是百分百的纯正榫卯，没铁钉，没化学胶。
我记得舅舅看到我现在从各地搜罗来的家具，总是眼神中有只有我能懂的神采，他会用粗糙的手细细的摸着这些家具的细节，然后说：好东西，好东西！我一直记得小时候舅舅在锯榫卯的时候给我讲的一个标准：好的老木匠，一把椅子榫卯凑起来，做好就扔到塘里，连泡三天三夜，捞上来拆开，榫卯肉不湿。
我当时有点感觉是我舅舅喝多了，开始吹牛了，就笑着听着。
不记得自己是否问过他：四舅，你能这么牛吗？这些年迷上家具，从早期玩的福建楠木老家具，到现在的所谓红木家具！我跑过很多地方，进过很多工厂车间，见了很多木匠，对于工厂老板，我可能尚且玩笑兄弟，但是对于正在做活的师傅，我总是递烟问好，客客气气。
我也留意我接触过的每一位工厂老板们，看看他们是否善待给他们做活的木匠，如果是特别相熟投缘的，我会在不经意间貌似很唐突的说上几句：出门在外做工不容易，别亏待了师傅。
我能给师傅的，或许只是一根烟，一定要给他点上火，只是一个笑脸，但是一定要真心诚意，别敷衍，别做作，只是几句寒暄，但是客客气气，你我平起平坐。
因为自从工业时代来临，手艺人这三个字，带有多少心酸？默默无闻的手艺人们可能提炼不出来，然后总该有些人应该能看到，并且记下来。
舅舅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江浙皮革厂打工，生产线上，无关手艺；三儿子在广州某皮包金属扣件厂打工，生产线上，无需手艺；只有二儿子，从事着与舅舅手艺略有相关的工作，他在上海某新式家具厂，做贴皮家具的贴皮工作。
舅舅老了，他的儿子们都长大了。
他也已经是爷爷了。
他给大儿子做了一张婚床，据说是他积攒多年的木头，做了小半年。
但是他儿子常年在外，不知道这张婚床，他是否在此枕着父辈的心意祝福安睡过。
舅舅只是个一辈子只做过些不入流的土做家具的乡村木匠，然而在我心里，他是个真正手艺人。
本帖转自麒麟古典家具论坛